嗑真束的扣1不嗑滚出去

恐怖分子九年的纠缠不休

  • Lycoris Recoil

  • 真岛×锦木千束

  • 见标题知剧情系列,写得很乱随便看看


The First Year


十八岁成人日快乐,电波塔的莉可丽丝。如你所愿,我来履行约定了。


延空木的烟花感觉如何?我好像听到你在咬牙切齿地骂我。那本来是政府用于延空木建成典礼的庆祝道具,骇客破解点燃装置后交给了我,还暗示如果我想的话换成炸弹也很容易。当时事情进展到那种地步,DA的暴露不过是临门一脚的事,我完全可以收手离开,提前谋划下次该如何向这不堪重负的骆驼压下最后一根稻草——这也是我本来的打算。可惜很不幸,下楼途中我偶遇了你扔掉的包,上面挂着的小狗吊坠冲我扮鬼脸,与此同时新的想法也随之诞生。


在从旧电波塔赶去延空木的路上我也嗤笑自己简直是疯了。利用吉叔精心打造出来的二人世界被横插一脚令我很不爽,我承认,那一刻DA、亚兰与都市内藏匿的一千支枪都不再重要,唯有与你即将到来的一较高下能让我心潮澎湃。在这个永远无法平衡的世界上,毁灭并不比建设更为高尚,炸弹也与烟花同样无聊,对错善恶都同样得不到结果,所以我拒绝了骇客那家伙兴致勃勃的提议。我没觉得这样一意孤行对不起谁,亚兰机关选择援助我来实现组织的理想是它一厢情愿,机器太选择我作为他超越Walnut名扬黑客界的媒介也是他一厢情愿,又不是没有判断能力的小孩子,我没必要为一些擅加的期许受人摆布。


你的作战风格与我记忆里大相径庭,曾经你雷厉风行,只顾着解决敌人而忽视了我手上的炸弹引爆装置。你说“垮掉的塔一座就够了”,遗憾之余我竟有一丝幸灾乐祸——不记得十年前在旧塔我们的初遇也没关系,至少你会记得引爆电波塔的恐怖分子、自己没能阻止的一场悲剧、被美化后的和平的象征——害怕悲剧再次上演本身就是我留给你的心理阴影,这使你对我埋下炸弹的谎言深信不疑。十年,在咖啡馆与人们打交道的悲欢喜乐让你迟钝,你才会过于重视追逐手机停止倒计时,甚至把解决眼前的敌人放在了第二位。


我很庆幸你当时接受邀请走出了电梯,否则我不会拥有跨越十年报复你一场烟花的机会。


没记错的话你生日应该是今天——九月二十三对不对?记错了也无所谓,你自己都提前在咖啡店草草办完了所谓的成人礼,一封无足轻重的信在哪天写又有什么区别,你不是会在意这些细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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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巴交坐在病床前的小板凳上,机器太紧张又刺激地削着手里的苹果,他手抖得不行,连皮带肉全叫小刀切进了垃圾桶。病床上的真岛面无表情看他削了十分钟,看着越来越小的苹果实在忍不住道:“别削了。”


“是、是!”


机器太浑身一激灵,终于放过几乎要被削到核的可怜苹果,把人家搞得坑坑洼洼之后又毕恭毕敬放回了果盘。


真岛问:“你怕我?”


这是什么忠诚测试吗?你以为每次我办事稍有不力就要拿枪崩了我的男人是谁?


机器太硬着头皮答非所问:“我们不是默契的合作伙伴吗?”


“喔……”真岛若有所思,再次问道:“所以你到底谁?”


……又来!


十分钟前第一次听到真岛问“你谁”时机器太还以为他是在明嘲暗讽,毕竟关键时刻掉链子差点导致计划失败的正是自己,真岛的潜台词显然是废物骇客你现在要么滚要么死。机器太急忙装听不懂谄媚地移开话题“先别急我给你削个苹果吧”,控制不住掌心冒汗把露出的果肉染得氧黄,想走人又怕真岛枕头底下有枪。


“你认真的?”机器太吞了口唾沫,一个荒谬离谱的猜想在脑中孕育,“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完全没印象?”


“嗯。”


“吉松伸二呢?亚兰机构的目标总不至于不认识吧?前天才接触过。”


“噢,还真不认识。”


“那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


像是才意识到这个从未思考过的问题,真岛环顾病房一周,从陌生的天花板探察到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最后捏了捏眉心沉痛道:“……不记得了。”


事已至此,双方都已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俗套的、却合理的、电影般的剧情发展。


机器太突发奇想,又问:“‘锦木千束’……这个名字你有没有印象?”


“没有。谁?”


真岛反问得随意又坦然,面色古井无波。


这下机器太终于可以肯定:真岛是货真价实地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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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econd Year


十九岁生日快乐。有点事,刚从外面回来。今天我雇去的手下全死了,最后又只剩我一个人。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明明万事都一团糟,我却还要把它们暂且搁置,静下心在这给你写信,真是可笑。


这个时代还有多少人用手写?两小时前我展开信纸,把抽屉翻遍了都没找到一支笔,打电话给机器太也没借到,我早该想到的,他那个网瘾患者问了也是白问。我藏身的地点过于偏僻,大半夜离得最近的便利店也关门了,只好去单向车程就要一小时的市区商城买。差点没赶上十二点。

老实说这任务有点烦人,才第二年我已经懒得写了,我宁愿去做多管闲事、吃力不讨好的正义的使者。但凡时间能倒流,我绝对要拒绝你的委托,谁爱接谁接。


和你聊过的《虎胆龙威》我其实只看了前三部,最近才把后面出的补完,说实话不太好看,中途看睡过去好几次。怪不得你没存第四第五部的碟片。不过我突然发现鲍威尔警官和你那个养父长得有点像,算不算是你喜欢这个角色的理由之一?早期美剧总是宣扬孤胆英雄,被逼无奈背负所有拯救世界的套路悲情却令人向往,被称为DA王牌的莉可丽丝,你本来也该如此,却心甘情愿局限于个人的生死恩怨、眼前的得过且过。


救世主于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尝试理解,却无法共情。建成的东西总要崩塌,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开始走向死亡,你在乎出生与死亡之间的生命、厌恶作践生命之人,我只遗憾竟然在延空木塔底捡回条命。我的死本该是一场针对你的诅咒——我诅咒你为烟花而杀人,没有为了活下去杀人也没有为了保护同伴杀人,最后仅仅是为了一场烟花就打破十年的坚持。假如我成功死掉,就可以像这样成功恶心到你了,想必吉松伸二会很嫉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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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你小弟听说你失忆全跑路了。”


从医院回到藏身处,面对空荡荡的据点,机器太麻木地汇报,声音冻得像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鲇鱼。


“本来就是花钱雇来的,没什么情义,自己跑了还省得我多费口舌。”真岛把玩着之前削苹果的水果刀,开刃的刀锋森森发光,稳稳立在他指尖。他目光睨过去,“你怎么没跑?”


“你以为我不想跑吗?”机器太生无可恋的声线麻木地发着抖,“承载我毕生成果的U盘被锁在你的密码盒里,作为我请求你二次合作的筹码……”


“你是找不到箱子还是找不到密码?”


“都找不到!”机器太抓狂。


随后这两个人把真岛的起居室翻了个底朝天,与其说找东西倒不如说是在进行大扫除。堆满几台电脑桌的易拉罐被扔进可回收垃圾箱,吃到一半的麦当劳归为厨余垃圾,真岛顺便把用来喝咖啡的马克杯洗了洗,融到一半的方糖粘在杯底怎么都冲不干净。


拉开抽屉时他发现了一把满弹匣的手枪,很魔幻,理论上他确实失忆了,但还是能一眼认出枪型是齐亚帕犀牛左轮200DS。他用食指勾着在手里转上几圈,动作娴熟如同肌肉记忆,真岛沉默地盯着枪有三十秒,遵循本能将其抬起对准前方,眼也不眨地扣下扳机。


“砰——”


机器太心有余悸地看向真岛手中朝着自己的枪管,几秒前子弹正好擦着他头套滑过打中边上的柜子。


“你在干什么?要杀了我吗?你果然没失忆!你记着仇对不对!”


“吵什么,本来就没瞄准你。”真岛收起枪,对机器太激动的情绪不屑一顾,“我试试手感。”


“拿我试手感?你在开什么玩笑?!万一失忆影响到你的枪法呢?万一我就被打死了呢?你就不能拿窗外的麻雀试?!”


真岛不悦地啧了声让他闭嘴,走到机器太身旁的矮柜前蹲下身——上面的安全锁被刚刚那发子弹打坏,拿手轻轻一拨便脱落了。他拉开柜门,里面果然藏着个金属质地的密封盒,开口处设有26字母的密码。


“是这个吧,密码我忘了,”他把盒子丢给机器太,里面的东西撞到盒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听着不像是只装了个U盘的样子,“怎么打开你自己加油。”


他说完,在目光挪回柜子内部时顿了顿,除开那个密码盒,里面竟然还存了别的东西。真岛伸手把那厚厚一沓疑似纸质物拿出来,定睛细看——三张《虎胆龙威》的电影碟片,以及六封没写收件人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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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ird Year


二十岁生日快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Lycoris被强制遣散了。


我说过吧,就算再怎么掩盖,质疑只要在人们心中种下,迟早会摧毁DA,我三年前做的那些不算白费。你们组织的新人培训没做到位,执行任务期间被网红无意拍到发在了网上,至于政府惯用的消息封锁,我则顺手推波助澜了一番,给消息开了个悄悄泄出的小口。没了你的DA只能养出点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惧。你们的楠木司令亲自上电视向全国人民道歉,承诺即刻解散所有Lycoris,撤掉对公民过度的暗中监视并销毁涉及隐私的影像。民间对于这个组织褒贬不一,众说纷纭的样子让我感到好笑,他们不会知道没了Lycoris还有Lilybell,无处不在的监视一如既往。这些人被蒙在鼓里自以为争取到了自由,甚至反过来替DA说好话、肯定它给社会和平做出的贡献,他们就不能用脑子多思考一下,善于权力渗透的政府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对自己所有物的掌控?


它居高临下地凝视踏足这片土地的所有人,包括现在给你写信的我。而你又甩掉包袱逃到了哪个不被监视不受拘束的乌托邦?


所谓“遣散”说得好听,那些从孤儿开始培养被强行注定了十八岁之前命运的Lycoris,失去工作后究竟是得以开启人生新篇章,还是被送回孤儿院,或者上面图方便直接暗中处理掉,我不得而知。不过你的朋友搭档几年前就已退役,因此幸免于难,这点你大可放心。反正你是那种眼前人过得好就万事大吉的人,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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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着手里的信封沉思太久,以至于机器太都意识到蓦然沉默的氛围不对劲,脸凑过来问“你看什么呢”。真岛一把推开机器太靠近的脑袋,下意识拿衣袖遮住信,只把三张碟片摆在明面上。

机器太瞟到两眼封面的演员,顺口道:“《虎胆龙威》啊,前几年有段时间你一直在看。有这么好看?”

“我很喜欢这部电影?”真岛反问。

“这我哪知道,你这人奇怪得很。看那么多遍,应该算喜欢吧。”机器太摆摆手,继续琢磨密码盒去了。

真岛翻了翻碟片,封面男主的脸始终很陌生,凭感觉猜应该就是那种欧美爆米花片,再精彩自己也不至于翻来覆去地看。他以前真闲。

“喂,骇客。”

“怎么了?”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给我写信?”

机器太翻了个白眼,“谁敢给你写信啊。”

“那我会给别人写信吗?”

机器太爆笑,“怎么可能,你这里纸笔都凑不齐的……”

他笑了两声,像突然回忆起什么,连忙自我否认:“不对,还真说不定。你有天晚上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笔现在给你送来,铅笔水笔圆珠笔随便什么笔都行。”

“你给了吗?”

“当然没有,我只跟电脑打交道,哪来的笔。”机器太脸色一变,“你不会真写信吧?写给谁啊?”

真岛面不改色把信塞进大衣口袋,站起身说不记得了,让机器太现在带着密码盒滚出他家。把人赶走后他终于可以放心拆开信封——虽然内容未知、来处去处成谜,但小心点总没错,万一信里就记了点自己不愿让外人知道的机密。

然而在他把六封没有署名的信一一浏览过后,又意识到自己的防备实在过于无聊毫无道理。耗费六张信纸,记的竟然全是些无足轻重的废话,连帮助他拼凑出回忆一角都做不到。面对文字里丰沛的感情真岛只觉得陌生。生日祝福这种东西发邮件不就行了?他甚至当场写下两行字与信作比对,然后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自己的笔迹。

真岛指尖用力,信纸在他手中被捏得发皱,他叹口气拨通了机器太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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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ourth Year

二十一岁生日快乐。在宫古岛出任务时遇到了你咖啡店的同伴们,黑头发的怒气冲冲问我为什么在这。他们特地挑在今天来宫古岛旅游,而且似乎每年如此,惦记你的人还真不少。

我笑着回应她的质问:我凭什么不能在这?

或许对她们来说宫古岛有着特殊意义,毕竟寻找你的最后线索就断在这个地方,那是她们与你出逃足迹的唯一联系。但我心知肚明你最后选择的定居之地并非于此,我确实只是碰巧路过、顺便维持一下平衡,不是她们满脸伤春悲秋地提起,我根本没想过你曾途经这里。由于关系过于亲密反而被你隔绝在壁障之外,一无所知只好绝望地执着于你千万步旅程的其中一小步聊以自慰,真是可怜。

这话说出来就像在炫耀你对我特殊的信任,没关系,我确实是在炫耀。你黑色的朋友冲上来想杀了我,被那个长得像约翰·康纳的寸头拦住了,劝架理由是出来玩没带枪打不过。最后你的养父站出来当和事佬打圆场,他认为既然你最后选择相信的是我,那就是把我归为你的知己,他希望能和女儿的朋友握手言和。哼,一场莫名其妙的无趣笑话。

在旅游景点戴头套过于引人注目,还很傻,所以我威胁骇客要么他把那滑稽玩意摘下来要么我一枪送他进ICU,他的长相果然和身形很般配,恰好符合我对这毛头小子的印象。他和咖啡厅那群人接触过后,带给我的第一句感想竟然是“那个叫胡桃的女孩子有点可爱”……脸蛋精致得像洋娃娃,却能随口道出他不了解的知识,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后的人生目标就是取得这家伙的认可。机器太是这么描述的。我听了想吐,明明他之前的终极理想还是打败Walnut成为世界第一骇客。他就又给自己找补,说总有一天要踩着该死的Walnut让胡桃意识到他的伟大之处,借此发出朋友申请。算了,随便他。

交谈期间,我听到戴眼镜的女人抱怨你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混蛋,骇客梦想中的好朋友从未投来一瞥,倒是你黑发的好搭档时不时就将憎恨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凶得吓人。你该赔我精神损失费和人身保险。

那么多人费尽心机寻找你的踪迹,我不会去找。你愿意离开就离开,愿意出现就出现。狼心狗肺也好,忘恩负义也好,你是随心所欲的,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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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之前问过我的‘锦木千束’是谁?”

在思考过自己会给什么人写下这些意味不明的信件后,真岛抚摸《虎胆龙威》的碟片背面时,食指突然触碰到极轻的划痕。他翻过碟片放在灯光下眯起眼检查,好不容易才找到刻痕浅淡到被忽略的署名:Nishikigi Chisato。

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辨认出来。

锦木千束。

机器太嘟囔着把我赶走又忙不迭打电话问事的不满,态度恹恹,“你以前的敌人。”

“敌人?”他对这个回答感到诧异。

“对,打得你死我活的那种。延空木那一战就是她把你从塔顶打下去的,我当时忙着蹲局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不是亚兰顶尖的医疗技术你差点没能救活,之后还是瞎了快一年。”

“啧,”真岛突然心烦意乱,“那你在医院用那种语气问我?”

“我什么语气?十几年前就被人家吊着打!后面一雪前耻也失败了,我猜你特别恨她……”

真岛没等他说完就把电话掐了。

光从信件内容看,他还不至于傻逼到旁人拱两句火就信以为真自己和那个叫锦木千束的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的死敌。每年都在写却从没寄出去的生日祝福,明明像在同多年知己闲聊,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外人看来却是另一番你死我活的风景。真岛笑了下,深感这份人际关系的复杂,说不定他就算没失忆也搞不懂和对方的关系该如何定义。

息屏的手机亮起来,机器太给他发了个定位,点开来是家叫LycoReco的咖啡厅,真岛很容易就将它和信里提到的那家联系起来。

【你是不是对锦木千束很感兴趣?从这点来看你好像和失忆前没什么区别,没有她我以前早被你一枪崩了。】

【但你要是想找她再报一次仇可能有点困难,延空木之后这个王牌Lycoris就销声匿迹了,就算凭我的技术也查不到她去了哪。咖啡店是她原本的据点,我建议你去抓个她的同伴来逼问一下。】

【上天保佑,你赶紧恢复记忆把密码告诉我。】

“……”

隔天夜晚,LycoReco咖啡店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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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ifth Year

二十二岁生日快乐。

前几天收到了你吉先生的邮件,说我是个令组织满意的杀人天才,和你这样的叛逆因素天差地别,他们提议给我办个表彰大会。真是可恨,我走的每一步都不过遵循内心真理,却被歪曲成献给亚兰的报恩。他发这段字显然是为了恶心我,不知道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在我把他拖进黑名单的前一刻,他终于发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他想知道你在哪里。

我当时是真对着手机屏幕笑出了声。事到如今整这出,难道他对你还残存着所谓父爱?找你干嘛?忏悔吗?

做梦去吧。我只回复了这么一句。

延空木那天,假若我站在你的位置,我绝对做不到心慈手软放他离开。我会比谁都积极地一枪毙了他,甚至用不着他指挥,当场把他装进去的机械心脏扒出来。但那样显然就遂了他的愿。仔细想想,还是你这招比较高明,你看,五年过去了他还在纠结。虽然你不是故意的。

五年前我曾信誓旦旦地认为你和我是同类,我们只是善恶观不同,如若立场转换或许能成为不错的搭档,所以贸然向你发出合作反抗亚兰的邀请。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们只是恰好拥有近似的杀人天赋、成对的亚兰项链、差不多的观影爱好,我对你的百般注解和识读,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你,却是一览无余的我。

我并非理想主义者,但如果能达到预设好的结局,我心甘情愿接受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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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卡错愕地张着嘴半天都没能吐出一个字,仿佛真岛大摇大摆从正门走进咖啡店是件惊为天人的事。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半夜十一点,客人们早已回家,咖啡店正准备打烊。真岛的目光环视店内一圈,最后落到唯一的活人米卡身上。

“你好,”他手插兜走到吧台前,看向这位黑皮肤的男人,礼貌措辞道:“请问你是锦木千束的亲友吗?”

“……”米卡愣了愣,显然把他的话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顿时沉下脸,语气不悦,“多少年了,真岛,你突然来耀武扬威这些做什么?”

“没跟你说这些,”懒得绕弯子,真岛开门见山地坦白:“我失忆了。”

“什……”

米卡还来得及消化这四个字的信息量,咖啡店的门被砰地打开,风铃响起,少女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店长,我手机没拿……真岛?!”

井之上泷奈错愕的反应和米卡如出一辙。不请自来的恐怖分子神色自若地顺着声源扭过头来,显然还没意识到这是场怎样灾难性的会面。

“你来干嘛?”井之上泷奈出口便尽显敌意。

“你是谁?”真岛不答反问:“锦木千束的亲友吗?”

如同导火索,这句话瞬间点燃了泷奈极力压抑的怒火,她咬牙,甩了门冲上去朝着对方的脸就是一拳,“你什么意思!”

多年肉搏的本能让真岛后退几步躲开这带风的一击。他开始烦躁了。按照信里描述的,他不是应该和咖啡店这帮人握手言和了?怎么一个个这么敏感?锦木千束的养父在哪?

“泷奈!”米卡劝阻道。

“店长,给我枪!”井之上泷奈面目狰狞地嘶吼出声:“你自己送上门的,现在就杀了你!”

有那么一瞬间,真岛似乎隐约摸到了自己过去的记忆。那个人黑发的同伴,充满恨意的目光,叫嚷着要杀了自己,与信里不谋而合。而且,总是在他最尽兴的当口突然出现,打破他预置好的二人世界。

“泷奈,停下!”米卡奔出吧台,擒住她要把包砸向真岛脑袋的手,“他失忆了!”

如同按下停止键,井之上泷奈随着话音僵在原地,“失忆?”她自言自语地咀嚼这个词,用审视的目光看向真岛。

真岛点点头,肯定了这个事实。

没料到这份肯定并未安抚到井之上泷奈的情绪,下一刻,她瞪大眼激动地质问:“你凭什么失忆?如果你失忆了,那她给你的委托……”

“什么委托。”真岛抓住重点,自动忽略其余指责的废话。

“你连这个都忘了?”井之上泷奈狠狠瞪着他,抑制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不甘又愤懑:“她就不该选你!”

“先别急着怪罪,泷奈。他失忆的原因应该是和亚兰的对决。”

“亚兰?”真岛问。他在信里见过这个词。

“亚兰机关,一个发掘才能资助天才的神秘组织,”米卡解释给他听,“几天前,你带人捣毁了亚兰总部,并杀死了吉松伸二。”

井之上泷奈的手腕叫米卡锢着,她咬住牙,缓缓低头。

那是胡桃窃取了现场全部监控记录,为她们拼凑出的旁观者的事实。至于真岛突发奇想与亚兰作对的真实原因,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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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ixth Year

二十三岁生日快乐。总算给我找到了亚兰总部,打算过几天就动手。

很遗憾地告知你,我的首要目标是杀死吉松伸二,其次才是摧毁亚兰。我知道你会很担心你尊敬的吉先生。但这都不关我事,你那点小心思左右不了我的决定。是你先拒绝了合作邀请,自然也丧失了话语权。

亚兰到底给世界带来了什么?新闻报道夸夸其谈,它带领科技加速进步,促进人类全面发展。然而千百年来的历史进程中,世界不断扩大,人口不断增多,城市也更广阔。人类把森林与沼泽改造成良田,发明层出不穷的新工具;但是,人类的斗争也日益残酷,历次屠杀中牺牲者成千上万;他们学会了一边建设,一边毁灭。可以说,一个脾气执拗的造物主,一心要在生命与死亡、繁荣与贫困之间保持一种不变的、荒谬的平衡。而亚兰,只是在揠苗助长、破坏这种天然的平衡罢了。

自以为是地像个星探一样把他们认定的天才绑上使命舞台,仅仅是作为投资方就理所当然剥夺了被投资者探寻人生意义的选择,或许我该感谢亚兰赐予我睁开眼看电影的机会,但每每想起自己随心所欲的每一步其实都走在这玩意的掌控中,我还是止不住犯恶心。亚兰和DA都同样恶心。至于吉松伸二,发展轨迹脱离预期就破坏规则强行插手,下三滥手段不一而足,这样的人竟也能被你捧为救世主。明明他存在的每一天都是对平衡的侮辱。

我会活下来。我必须活下来。毕竟你的委托还没完成,信还要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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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岛冲进亚兰机构的那天,风雨如磐。总部藏在一座隐蔽性极强的大楼中,安保措施做得很好,他一路按照机器太的指示深入,回头时发现带来的那群小弟一个也没能跟上。他自己虽然穿了防护背心,手臂大腿仍是不可避免多了几个窟窿。

吉松伸二就在尽头的房间里微笑着迎接他到来。

机器太骇进了大楼的电子系统,远程操控关上了房间的两扇金属防弹门——这样任何支援都无法到来,无论是谁的。

两个人的对决。

仅剩的几发子弹推进枪膛,真岛举起枪对准吉松伸二的心脏,语气戏谑:“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吉先生。”

虽然反派总是死于话多,但不明不白地杀死对手也绝非双方所期望。显然吉松伸二深知这点,否则他不会气定神闲地独自站在这等待。

“真岛,你为什么执着于杀死我?”

他们站在没有第三个人的大楼顶端,仿若复刻六年前十六年前的延空木电波塔,可惜这一次他的对手不是锦木千束。暴雨从破碎的落地窗灌进来,纵使有雨声雷声掩盖,真岛还是能听出眼前这个人空有呼吸没有心跳。

“想杀就杀了呗。”真岛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吉松伸二并不买账,“是为了千束吧。”

“你的脑补能力很丰富。”

“没什么好掩埋的。我会站在这也是为了千束。”

“……”真岛一时间有些语塞——他难以理解,这人是怎么能够神色自若地说出“为了千束”四个字的。真岛做恐怖分子几十年,头一回被敌方的厚颜无耻震惊到。

吉松伸二缓缓道:“我希望你告诉我,锦木千束目前的所在地。”

“我不知道。”

“你知道,只有你知道。”吉松伸二肯定地说。

“那又怎样?”这下真岛也懒得装了,“我连她的朋友和父亲都没告诉,现在怎么可能告诉你。”

吉松伸二挑挑眉,“某种程度上,我也算千束的父亲。”

“哈,你开玩笑呢,一心逼迫女儿杀死自己的父亲?”真岛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一年前就开始追问她的去向。说吧,你又有什么理想要在她身上实现?相信我,不管你想出了怎样伟大的实验,最终都只会无处施展。”

“她的心脏是我换的,这我当然知道。”吉松伸二拿起桌子上的照相机,将里面唯一的相片展示给他看——锦木千束幼年在医院抓拍的那张,“我没有任何阴谋。一年前,米卡将它给了我。所以我只是想……再看她一眼。”

“什么意思?”真岛兴致缺缺地瞥了眼相机里回眸望来的吉松伸二,“你不会想说,从来只是利用的感情,突然因为一张照片觉醒成父爱了吧?”

“谁规定了对她才能的怜惜就不能是爱?”吉松伸二仰起脸,嘴角噙着淡淡微笑,神色状若怀念,“那孩子的笑容很有欺骗性,不是吗?真岛,你也是被欺骗的一员。当千束跳下轮椅,抱住我喊我救世主的时候……”

“砰——”

真岛用扣下扳机的动作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子弹不偏不倚从吉松伸二胸口穿过,他能听到某种机械金属被打碎的声音。他胃里泛上一阵恶心,吉松伸二再用这副自我感动的嘴脸回忆下去,他可能会控制不住当场吐出来。

“打感情牌也没用,我还是要杀了你的,吉先生。”

“好吧,很遗憾。”

纵使痛苦地弓着腰,吉松伸二还是抬起手臂挥了挥,就像所有电影里黑帮老大差遣小弟的酷炫手势那样。

“真岛!快撤!我没法操控!”

机器太突然在通讯里尖叫起来。

“我和大楼的链接断开了!骇入失败!”

撤?能撤去哪?

真岛眉目一凛,眼疾手快对着吉松伸二的身体连开几枪。同一时刻,原本禁闭的两扇电子门自发向上抬起,露出门背后等候许久的警备队。朝着他的扫射铺天盖地而来。

他甚至数不清三秒内自己中了几发子弹,真岛吐出口血,枪林弹雨中踉踉跄跄冲向吉松伸二,掐着对方的脖子冲向破碎的落地窗,唯一的想法是就算坠楼也要让这傻逼垫在底下。

他突然想起那双彼岸花色的瞳孔,无机质的,饱含杀意的。

暴雨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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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eventh Year

你好,二十四岁生日快乐。我是失了忆的真岛,目前对你一无所知。

根据信件内容和他人口述,我推测我们有一个每年写信祝你生日快乐的约定。虽然我还是觉得手机发消息更省事。

我试着去咖啡店找过你的踪迹,他们却说你只告诉了我一个人你在哪,这下好了,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你去处的人也没了。不过既然如此,我之前为什么不能直接拎着生日蛋糕去找你?简洁有诚意还不费脑子。

我还试着问了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黑头发的听到这个问题翻了个白眼,说只是不熟的敌人,关系维持全靠我单方面对你纠缠不休。她对我好像有着刻在骨子里的敌意,我猜这都托你的福。所以我自动认为她的回答无效。

这一年里我好像都在循着稀薄的回忆瞎走。打开互联网搜索各地实拍,哪儿看着眼熟去哪。要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执着,好像也没必要,我只是单纯好奇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并且这似乎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正都失忆了,我也没别的事可做。

而且他们一致认为寻找你的路途对我的记忆恢复有帮助,尤其机器太那小子。

趁着空闲时间,我又把《虎胆龙威》从头到尾看了遍,到底之前看过,对剧情走向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少了很多惊喜感。不过四五部是真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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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矶的福克斯广场,《虎胆龙威》拍摄地。真岛抬头看高楼林立,身边人潮拥挤,他默默把手机离耳朵拿远了点。

机器太正在里面叽叽喳喳地炸毛:“一次!就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再输错一次密码里面的东西就会自动销毁!你这玩意金刚不入,不联网我还没法骇进去!都一年了还没想起来!你不会要失忆一辈子吧?!你知不知道我那U盘……”

“啧,别吵了。”真岛被他尖利滑稽的声线刺得大脑发疼。明明没开免提,机器太仍能凭借大喇喇的嗓门让手机像个扩音器叽里呱啦地炸出相当恼人的分贝。经过他的人全要好奇地扭过头围观一下。

真岛烦躁地把音量摁到最小,手插口袋疾步脱离人群。他叫了辆的士,挂上耳麦,“你确定感应是在这附近?”


“千真万确,你只要一直往前,就在路头。”机器太回答。

一年前他找到了吉松伸二机械心脏的碎片,发现其用料稀有世上仅有,机器太提议以此为线索追踪锦木千束的所在地,毕竟她胸口里也装着同样的材料。然而一路上还是走了不少弯路,跑错不少地方,误入不少科研机构,有次感应导航甚至导到了白宫。希望渺茫的记忆寻找之旅仍在进行时,遥遥无期。

“先生,您是要去看望故人吗?”的士司机突然道。

“什么?”真岛抬头看向车窗外,突然发现这一片荒凉到了可以说是人迹罕至的程度。

司机提醒他:“前面是墓地。”

“啊?”机器太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那愣头愣脑道:“可是,感应地图显示的就是前面啊?”

“……” 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真岛仍沉着口气回答:“对,我来见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他下车,白花花的一片墓林蓦然陈列眼前。机器太已经不再说话了,真岛也没打算指望他,抬脚走进这些石碑中,从尽头处开始一个一个查看。

不认识的外国名字一个个死在他眼前,目不暇接,他匆忙赶路并不关心。大概二十分钟后,耳麦里突然传来“滴”的一声,那是感应器的提示音,昭告着与他口袋里相同的心脏碎片近在咫尺。

真岛停下脚步,在最近的墓碑前驻足。

血从心房涌至咽喉,从咽喉涌至头部,他透不过气来;他有过这种阴乱沉迷的心情——十七年前在电波塔被没有心跳的怪物处刑时,七年前在延空木被充满杀意的橡胶弹打落前,他此生第三次尝到这种心情——这是害怕。

他弯下腰,抚摸这块碑上刻着的名字:Nishikigi Chisato。

“我想起来了。”

一片寂静中,他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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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ighth Year

二十五岁生日快乐。很抱歉中途把你忘了一段时间,这并非我本意,幸好现在想起来了,姑且算我不负委托吧。

已经过去八年了。你明明瞒过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了医院,头也不回地抛弃所有不知去向,却又在心脏停止运行的最后一刻发短信让我来福克斯广场替你收尸。连个署名都没有,我至今都怀疑你是不是快死的时候大脑缺氧,手一抖填错了收件人。

失去记忆的这一年里我又被你彻头彻尾戏耍了一遭。我设想过各种各样我们不为人知的关系,是否有过比亲情友情爱情更值得信任的内幕,否则为什么他们都说只有我知晓你的去处。没想到仅仅因为在你眼里我是最熟悉的外人,在你的交际圈里,唯有我既会听从短信精准找到你的所在地、又不会在面对你的尸体时崩溃恸哭。我知道你讨厌悲伤的氛围,但我没想到讨厌到这种地步。

选择拦住你的父亲杀死吉松伸二,阻止他以命换命的行为,在吃喝玩乐中坦然接受命中注定的死亡,这是你的人生。而选择接受你的委托,在你死后也记住你,填补你没能活到成人日的遗憾,为你献上每年的生日祝福,这是我今后的人生。

但我还是要强调,但凡时间能倒流,再次站在延空木顶端,子弹退回枪膛,烟花倒计时从未开始,我绝对要拒绝你的委托——就算你说服了你的父亲,我也会杀死吉松伸二,取出他的心脏,打晕你扔进医院接受手术——这破委托谁爱接谁接。

什么记得,什么生日,你但凡还活着,我哪用得着写这些乱七八糟还烧脑的信。连个忆都不敢好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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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真岛啊,你是都想起来了对吧?”虽然心知肚明现在的氛围不适合提那些有的没的,怎么说人家都死了个老对手,但他实在是迫切想知道,“那、我那个密码……”

机器太住了嘴,巴巴地等待答案。

“C-h-i-s-a-t-o,”真岛没心情指责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念出来,又补充道:“C大写。”

“噢噢!”机器太也就这么顺着他念的输入,嘴里念念有词下意识把罗马音连起来读,读到一半猛然意识到这是谁的名字,声音又戛然而止。

密码盒啪嗒一声开了,除了他心心念念的U盘,里面还躺着两串猫头鹰项链。

机器太跟那两只猫头鹰大眼瞪小眼,汗如雨下,顿感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磕磕巴巴也不知道替谁打圆场:“呃……你这也、也太恨她了……”

真岛半点尴尬不显,平静道:“委托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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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Ninth Year

二十六岁生日快乐,锦木千束。

洋洋洒洒写了那么多信,我竟然从没写过你的名字。突如其来的失忆带给我的教训就是,总要有个我能看到的角落里记着你的姓名,提醒我这一场委托的条件——不准忘记你。

哪怕无数次忘记,也必须无数次重新记起。

锦木千束,今后也生日快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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